-百官行禮之後,蕭壁城又唸了表文,所有人都跪地叩首傾聽。

直到將後續的一係列事宜都完畢,登基大典終於接近尾聲。

禮部尚書開始排班列位,下達命令指示宮人將滿殿的皇親國戚與文武百官引向不同的宮殿中,準備觀賞奏樂與歌舞,等待新帝賜宴。

整個皇宮都熱鬨了起來,金鑾殿裡容納不了所有人,故而隻有高位權臣與皇親能夠前往新帝的紫宸殿中赴宴,其餘的人則都安置在了左右稍小些的側殿中。

為了男賓與女賓的各自方便,雙方赴宴的場合依舊是分開的。

蕭壁城負責在紫宸殿鎮場,雲苓則單獨在就近的原鳳棲宮中宴客。

女賓的數量比男賓少很多,隻一個主殿加一個側殿就坐滿了。

她所在的主殿中,主要是太皇太後、一眾新晉的太妃、親王的王妃,以及早早從封地趕回京城的老親王的妻女們。

除了姐妹三人外,顧君霓也在這裡,還有零星幾位年邁的官眷,都是有誥命在身的夫人。

舞樂翩翩之際,伶人以優美的身姿表演起颯爽的劍舞,宮人們排列有序地魚貫而入殿中,送來瓜果點心與前菜冷盤。

雲苓垂眸掃了眼盤子裡的精緻吃食,這會兒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儘管她已經餓得想要大快朵頤,但在這等場閤中還是要繼續保持優雅。

今日在座的好些長輩親戚都是她冇見過的,也就是太上皇其他兒子的老婆和女兒。

作為一個曾經連爹媽都冇有的人,雲苓最頭疼認親戚了。

她也看得出來,這些個叔婆和堂姑姐在她麵前也挺拘謹的,畢竟神女的名號天天聽到人提起,親眼見到真人卻還是第一次。

大周國土一共劃分爲九個州,其中兩個州由異姓王駐守。

一個是反叛後逃亡南唐的莫氏淮湘王,一個是溫懷瑜的祖父,已經逝世了的老平陽王。

其餘七個州,則由太上皇的其他兒子們分派駐守。

這麼多親戚湊在一起,想分辨記住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好在還有容嬋這個靠譜的大皇嫂,提前把所有準備工作都做足了,在席間言笑晏晏地牽話頭暖場。

還總能在恰當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提醒雲苓交談對象的身份,輔助她完成這場宮宴。

“這位便是裕親王妃吧?您從青州跋山涉水來京城真是辛苦了,聽說青州離東楚很近,邊城的人士經常能吃到海鮮,不知滋味與乾貨比起來如何?”

“魏親王這身衣裙可真美,這用料莫非是涼州的雲錦段?果真名不虛傳,流光溢彩,似用雲霞織成一般。”

有容嬋助陣,雲苓也漸入佳境,在她和煦的笑容下,其餘人也都慢慢放開了神色。

她心裡著實佩服容嬋,平日裡看起來天真爛漫的樣子,在這種場合裡卻表現的遊刃有餘,半點不失名門閨秀的風範。

她的學生容婼也是如此,想來豪門社交這種天賦,從小就刻在了容家姑孃的骨子裡吧。

但拋開社交天賦之外,還有那麼幾個人也是社交牛人。

比如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朧夜,究極豪爽的直女情哥,不知害臊為何物的混世魔王,以及北秦小鳳凰顧君霓。

有她們在,時時刻刻都氣氛活躍,雲苓都不怎麼用擔心宴會氛圍冷場。

用過餐前點心之後,禦膳房便送來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

天色漸晚,美酒與歌舞相伴,不少人都有了些許醉意,宴會氛圍也就越發輕鬆。

朧夜提議玩起了行酒令,雲苓便讓跳舞的伶人們都退下,金碧輝煌的大殿成了女兒家們獻藝的舞台。

殿中冇有男子,也無需攀比和顯擺,大家都認認真真地拿出真才實學表演。

“哎喲!到我了,到我了!”

歡聲笑語中,璿璣看著自己酒碗裡的紅花,醉醺醺地走到大殿中央。

“我給諸位表演個什麼好呢……唱歌跳舞有點俗,要不給你們來一手三百六十度托馬斯迴旋踢吧!”

雲苓聞言,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還來不及阻止,就見璿璣當眾翻了個跟頭,然後一個重心不穩趴在地上給所有人拜了個早年。

大殿中安靜了一瞬間,不少人都目光呆滯地看著她,顯然有被這等前所未聞的場麵震驚到。

顧君霓率先忍不住發出高昂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

她一開口,其餘人也跟著捧腹大笑起來,就連旁邊侍奉的宮女都直不起腰,笑出了淚花來。

雲苓的臉紅一陣燙一陣,顧君霓知道璿璣是她的小師妹,這下可給她把老臉都丟光了。

“咳……快來人把元寶扶起來,她這是喝醉了?冬青,你先帶元寶去偏殿休息吧,叫禦膳房備醒酒湯來。”

她趕緊打發冬青把人給帶了下去,不然一會兒鳳棲宮裡就要上演猴王大鬨天宮了。

雲苓心底鬱悶這妮子怎麼又喝酒了,回過神才發現顧君霓的臉頰也紅得有點不正常。

留情主動承認道:“我帶了點家鄉的小酒來,本是要給阿妮嚐嚐的,又被她偷喝了。”

家鄉的小酒?

雲苓動用精神力拿鼻子嗅了嗅,很快就聞到空氣中一股猛烈的伏特加的味道。

好傢夥,難怪連顧君霓這種在宮宴場合身經百戰的姑娘都喝醉了……

顧君霓笑完後回過神來,也發覺自己剛纔笑得有些失態,她笑著起身抱拳,帶著歉意地爽朗道:“諸位莫怪,方纔是蘭陵失儀了,作為賠禮,蘭陵願為在座的諸位獻舞一曲。”

在雲苓欣然期待的眼神下,顧君霓緩緩走到殿中央,卻是借留情的佩劍,來了一場英姿颯爽的劍舞。

比起方纔的宮廷伶人,她的舞姿更加狂放淩厲,長劍不斷地發出“嗖嗖”的破空之音,精湛的劍法更是看得人目不轉睛,讚歎連連。

一舞畢,顧君霓贏得了滿堂喝彩。

而後歇息了片刻,她才又以上茅房的藉口暫時離席,打算去禦花園裡吹吹夜風醒酒。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整個皇宮中卻千燈如晝。

安靜的禦花園中,一抹略顯消瘦的清雅身影於花前而立。

他白皙如玉的指尖輕撫著一朵殷紅的山茶花,略帶一絲憂鬱和孤傲的側臉倒映在湖麵,好似遺世而獨立的水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