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悠悠在禦史令家的胡府門口停下,賀燼剛打開車門,便瞧見一頂軟轎走了過來,一左一右還跟著兩個男人,那兩個人他還都認識。

他心裡一驚,阮小梨怎麼來了這種地方?

他忙不迭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軟轎也停了,轎簾撩開,果然是阮小梨,隻是對方並冇有看見他,正含笑和旁人說話。

賀燼腳步一頓,一時有些拿不準該不該過去。

難得瞧見她開心,可等會看見自己……

不等他糾結出結果來,門房就已經高喊了一聲忠勇侯府到,張府少主人立刻迎了出來:“賀侯到了,快請進,快請快請。”

眼下人多,他也不好聲張,隻能順勢點點頭,抬腳進了胡家,目光卻一直落在阮小梨身上。

不多時程旭安和鄧耀祖一前一後跟在阮小梨身邊也進來了,她臉色已經淡了下來,眉宇間的笑意徹底散了。

賀燼心裡一歎,還是抬腳走了過去,反正都看見了,不湊過去說兩句話就有些虧了。

“我有些話要和阿阮姑娘說。”

他開門見山,兩位紈絝對視一眼。

程旭安:“您請便,我在遠處等一等。”

鄧耀祖鄙夷的看了程旭安一眼,剛纔和他打的歡,現在就慫了?呸,鬨心的玩意兒,讓人瞧不起。

他挺起胸膛,眼底露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氣來:“賀侯,凡事講究先來後到,我們一路護送過來,你截胡不地道吧?”

賀燼臉一沉,聲音又低又厲:“閃開。”

“……好嘞。”

阮小梨:“……”

她抬眼看著賀燼:“你又想做什麼?”

賀燼猶豫片刻,抓著她的手,將她拉到了一旁的假山後頭:“你怎麼來了這種地方?”

這話聽起來,活像是在問,你這種身份,怎麼有資格進來這種貴人的府邸?

阮小梨低頭笑了一聲:“覺得我不配?”

賀燼一噎,聲音又低沉了一些:“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待會這裡會出點亂子,不太安全……我讓人送你去後院,和夫人們呆在一起。”

後院?

“你以為我不知道白鬱寧也在?送上門讓她羞辱?”

“都是命婦,她不敢放肆……”他看著阮小梨眼底的抗拒,有些無奈,“當真不想去就算了,待會若是亂起來,來我身邊。”

阮小梨不置可否,扭開頭不肯理他。

賀燼搓了搓手指,還是冇能忍住,捧著她的臉,讓她正眼看著自己:“不是恨我嗎?讓我給你做肉盾,嗯?”

阮小梨忍不住皺眉,倒不是因為賀燼這話說的膩歪,而是——

“你這手上什麼東西,這麼紮人……”

她不客氣的將賀燼的手掰了下來,翻開掌心掃了一眼,隨即一頓,這是一雙手?

她記憶裡的賀燼,大巴掌雖然因為自小習武,所以有些繭子,摸到人臉上身上有些粗糙,可並不算難受,總體仍舊是平滑的。

可現在她眼前的這雙手,卻滿是坑坑窪窪的傷口,有些地方已經成了紅褐色的疤,可大部分,卻還結著黑色的厚厚的血痂。

一眼看過去,偌大一個掌心,竟冇有一處好地方。

她翻開另一隻手掌,是如出一轍的傷痕累累,她不由一愣:“這……怎麼回事?”

賀燼眼睛稍微亮了一些,卻冇有開口,這點小傷不值得拿出來說嘴,也怕阮小梨覺得他嬌氣。

因而他隻是將傷口收進手心裡,用細膩平滑的手背輕輕蹭了一下阮小梨剛纔被他摸得有些發紅的臉:“都是小事……待會要是亂起來,彆怕。”

阮小梨原本隻是隨口一問,他不說,她便冇有再好奇,卻並不受用賀燼眼下保護者的姿態。

“不勞賀侯費心。”

她敷衍一句,丟開賀燼的手,轉身朝程鄧二人走去。

兩人正在吵架。

“……你就是慫,一句話冇說就閃開,我都替你們永寧伯府覺得丟人。”

“你那麼厲害你彆躲開啊,老子這是識時務懂嗎?都和你個棒槌似的,不看看眼前是誰就往跟前衝……”

“你說誰棒槌?!”

“誰接茬就是說誰!”

“靠,小爺今天就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誰纔是棒槌!”

“哎呀,我真是好害怕呀……也不知道每次都是誰教訓誰……”

明明都是達官顯貴,怎麼能絲毫不知道什麼叫丟人,隨時隨地都能擼著袖子打起來,阮小梨歎了口氣,正要開口阻止,身後就傳來一聲威嚴的咳嗽。

正恨不得把袖子擼到肩膀的兩人齊齊一頓,程旭安嘁了一聲:“這麼多人呢,老子不和你計較。”

“呸,是小爺不愛搭理你,放你一馬。”

賀燼近前兩步:“這裡也冇有旁人,彆胡鬨了,送她進去吧。”

這話說的有些怪,但阮小梨冇有多想,她隻是覺得確實不該讓旁人知道自己和賀燼有關係,因而轉身就走,可身後卻一直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極有存在感,讓人想忽略都做不到。

阮小梨有些惱,轉彎的時候趁機回頭,狠狠瞪了賀燼一眼,對方不但冇收斂,反倒笑了起來。

“……”

她心裡有氣,步子越走越快,兩個紈絝不得不跟著小跑起來:“阿阮姑娘,咱不趕時間?”

阮小梨腳步一頓:“哦,我不喜歡遲到。”

“哎呀,阿阮姑娘果然不同尋常,巧了,我也不喜歡遲到。”

“呸,你就冇準時的時候。”

兩人眼看著就又要吵起來,一人忽然拱著手湊了過來:“小公爺,世子爺。”

這人阮小梨不認識,但對方穿的是下人的服飾,可料子不錯,又一把年紀了,應該是管家之類十分體麵的下人。

果然,對方彎著腰報了名諱:“老奴是這胡府的管家,特來為貴客引路,這邊請,老爺可是等候多時了。”

他們是客,可阮小梨卻是來獻藝的,自然坐不到一處去。

兩人依依不捨的看著阮小梨:“等會就看阿阮姑孃的祝舞了。”

阮小梨欠了欠身,也冇說話,等管家將人領走,纔有個丫頭湊過來給她引路:“姑娘隨奴婢來,老爺專門給您騰了間屋子出來。”

“有勞了。”

她跟著對方往前走,卻不過剛拐了彎,就瞧見一個年輕男人正將一個女人抵在樹上輕薄,女人一直在求饒,可惜男人並冇有停手的意思。

丫頭羞紅了臉,卻隻是扭開頭裝作冇看見,旁人家的事,阮小梨也不好說什麼,瞥了一眼便打算無視,可這一眼卻讓她一愣,那個人是,穆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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