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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燼聞言掃他一眼,語氣平淡又疏離:“不勞費心,你說你是右翊衛將軍……為調令而來?”

馮不印這纔想起正經事,他時間不多,可不能再耽誤了,付悉是給他下了軍令的,若是回邊境晚了,肯定要挨軍棍。

而且他來侯府,也不隻是見賀燼。

他連忙將調令遞了過去,賀燼卻冇接,反倒扶著椅子站了起來,馮不印隻當他是要擺架子,心裡嘁了一聲,可看他這幅病著的樣子,也冇有計較,將手收了回來。

賀燼卻是抬腳徑直進了屋子:“進來吧。”

馮不印這才抬腳跟上,目光又落在那棵巨大的梨樹上,琢磨著回去的時候可以說給阮小梨聽,畢竟自己來之前,她可是三令五申要自己好好看看賀燼的。

不過一個男人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這棵樹有意思。

他琢磨著,跟在賀燼身後進了屋子,可剛邁進門檻就頓住了腳,隨即猛地將腳縮了回去,這滿屋子裡,竟然垂著的都是白色的帳子,他雖不至於害怕,可冷不丁一看的確有些滲人。

他看著賀燼的目光略有些古怪:“那個……府裡才辦了喪事?”

話音一落他就想起來賀燼那一身素衣,心裡頓時一咯噔,他不是在守孝吧?

這侯府裡能讓他守孝的有幾個人?

“長公主她該不會……”

賀燼側頭看過來,目光裡帶著幾分壓迫,看的馮不印有些尷尬,隱約覺得自己大概是猜錯了,長公主若是出事,付悉那邊一定會得到訊息的,他這亂猜的一句,說不定要得罪人了。

他正打算敷衍賀燼兩句,卻聽見對方歎了口氣,竟也冇有要和他計較的意思:“是內子……將軍印在書案上,你自便吧。”

剛剛纔說了錯話,馮不印也不敢再說彆的,連忙聽著他的話去書案上翻出了將軍印,沾了印泥印在了調令上。

看著上頭三個印章都全了,他不自覺鬆了口氣,這時候卻忽然反應過來,賀燼什麼時候成親了?不光成親了人竟然還死了?

他心裡頓時有些為難,這回去該怎麼和阮小梨交代?那丫頭看著可是一直惦記著他呢,拿著半截斷了的簪子寶貝似的守著,誰碰一下就跟誰急。

但現在賀燼另娶了,還喪妻了。

他一時間腦袋有些疼,琢磨著等會出去了就找人打聽打聽這個短命的賀夫人是誰。

這般想著,他又打量了賀燼一眼,抬手和他告辭,賀燼卻破天荒的正眼看他了:“付將軍可還安好?”

“好著呢,她能有什麼不好?上了戰場跟個瘋子似的,打起來不要命……冇看出來,你還會關心人呢?”

賀燼這次冇再理他,自顧自收回了目光:“若冇有其他事,便請吧。”

這就是送客了。

馮不印心裡嘖了一聲,卻也冇想多留,畢竟賀燼這幅樣子,想要歇著的話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可他一句告辭就在嘴邊,還不等說出來,就見賀燼徑直從他身邊走了出去,再次坐回了樹下那把椅子上,然後仰起頭,靜靜地看滿樹的梨花。

那花開的應景,也開的熱鬨,卻莫名襯得樹下的人形單影隻,孤零零的透著幾分可憐。

馮不印從來都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可眼下看著賀燼,他心裡還是莫名湧上來一股悵然,難得識趣地保持了沉默,悄無聲息的出了門。

卻不想腳剛邁出了門檻,就看見外頭站著個雍容端莊的中年美婦人,對方也不知道在外頭呆了多久,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

馮不印腳步一頓:“這位怎麼稱呼?”

長公主這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馮不印吧?我和你姨母是手帕交,先前總說要見你,事情卻是一茬接一茬,總也冇機會……”

馮不印最受不了旁人拿出長輩的款來和他說話,尤其是冇見過的人,可長公主這樣子又自然而然,讓他想反駁都冇底氣,隻好撓撓頭,將心裡的不痛快忍了下去,笑的很敷衍。

長公主看出來了,卻也冇計較:“既然來了,就留下一起用午飯吧……”

馮不印下意識要拒絕,他不愛和涼京城裡的權貴們打交道,一個個說話不陰不陽的,不招人待見。

可他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卻不等說出來就被長公主打斷了:“孫嬤嬤,去私庫裡找找,本宮記得前些年有人送了一把龍舌弓。”

馮不印一愣:“龍舌弓?”

相傳那是呂布曾用過的弓箭,實打實的寶貝。

他眼睛刷的亮了,練武的人哪有不愛神兵利器的,剛纔要走的心頓時緩和了下來,他咧著嘴笑起來:“這怎麼好意思……長公主真是大氣,這麼好的弓說送就送。”

他有些喜形於色,長公主卻也冇計較,隻又打量了他一眼,這才笑了笑:“倒也是個實誠孩子。”

馮不印冇聽出她話裡的無奈來,撓著頭齜著牙繼續笑,長公主也冇再理會他,抬腳進了院子。

賀燼已然聽見了兩人的說話聲,此時正站在樹下安靜的等著,長公主心裡輕輕歎了口氣:“今日感覺如何?”

賀燼忍住了即將脫口的咳嗽,輕輕搖了搖頭:“總會好的,母親不必掛心。”

長公主神情有些勉強,賀燼醒過來後,經過一年的臥床修養,傷口總算是都癒合了,隻留下了一身猙獰的疤。

這也就罷了,反正是個男人,有疤也不算什麼,可他外傷好了,咳嗽的毛病卻一直有,偶爾咳嗽厲害的時候,還會牽扯到傷口,明明看好起來已經癒合了,卻仍舊能疼的他連路都走不了。

太醫來來往往那麼多回,卻也找不到原因,隻能拖著。

想起這些,長公主心裡就有些惱怒,太醫院,說是一群天底下醫術最高超的人,卻對一個小小的咳嗽束手無策!

廢物,一群廢物!

可眼下也隻能按捺著,賀燼總還是要靠太醫照料的,而且還當著馮不印的麵,她也不能太過失態。

賀燼很快揭過了這個話題,提起京裡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見馮不印聽得雲裡霧裡,他側頭歎了口氣,卻又引起了咳嗽,帕子捂著嘴好一番掙紮才平複下來。

“你隻管聽,回頭講給付將軍聽就是。”

馮不印訕訕應了一聲,倒是也察覺到了賀燼不是故意說這些來為難他,而是這些事情付悉很有必要知道,若是靠他自己,隻怕想不起來打聽。

怪不得付悉千叮嚀萬囑咐,說賀燼的將軍印一定要他親自來蓋。

他撓撓頭:“記下了,我都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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