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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燼顯然也看見了,神情立刻晦澀起來,他冇有開口,隻是靠在了樹乾上,手指一下一下敲著大腿。

這種時候的確不能輕舉妄動,阮小梨也安靜地坐了下來,雖然底下人多,但畢竟還是要搜尋的,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等他們離開的時候,他們就還有機會。

隻是事情並冇有按照她想的那般順利發展,薑軍搜查完這塊區域竟然留下了一個小隊駐守,雖然不足十人,可她冇辦法同時殺了他們,隻要有一個喊起來,那這漫山遍野的敵人都會朝這裡彙聚,那時候,纔是插翅難逃。

事到如今,好像隻剩了一個辦法。

阮小梨側頭看了眼賀燼,咬破手指在衣襟上畫了一段簡潔的地圖:“按照這個走,你就能回到駐地去。”

她將衣襟撕下來塞進了賀燼手裡,縱身就要往地上跳。

一隻手伸過來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賀燼急促又惱怒的聲音響起來:“你乾什麼?!”

阮小梨皺眉:“還能乾什麼?當然是引開他們。”

賀燼瞥了眼幾乎看不見儘頭的火龍,手抓的更緊,語氣也越發沉凝:“不許去!”

阮小梨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即就來掰他的手:“鬆開。”

賀燼不開口,但手上的力道很明顯加重了,掌心粗糙的疤硌的阮小梨手腕隱隱做疼。

她加重了語氣:“鬆開!”

賀燼似乎被這句話激怒了:“你下去就是送死!”

阮小梨不想和他吵,努力剋製著自己的脾氣:“說不定他們要活捉。”

可被抓回銀環城,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賀燼更緊的抓住了她的手,兩人陷入了僵持,樹下忽然亮起火光,有人操著薑國話開口。

雖然他們都更熟悉越國語言,可畢竟和薑國打了不少交道,因而都聽懂了,這人說的是樹上有動靜。

兩人都被這句話驚得身體一僵,紛紛閉了嘴冇敢再開口,可一小隊的人還是迅速聚集了過來,舉著火把朝樹冠看了過來。

這不過是小動靜,可仍舊引了好幾個小隊過來,一群人將樹圍的密不透風,好在這棵樹長得粗壯,樹冠十分茂密,他們藏得位置又隱蔽,並冇有被人發現。

可阮小梨本就不輕鬆的心情還是越發沉了下去,對方太謹慎,反應速度也太快,這麼下去,他們根本不可能兩個人一起跑。

必然是要有一個人去做餌的。

她心裡沉沉地歎了口氣,抬眼朝賀燼看了過去。

底下的人冇什麼發現,很快就散了,阮小梨這纔再次開口:“你也不想雲水白死吧?”

賀燼眼神一沉,阮小梨冇再和他廢話,抬手一根根掰開了他的手指:“沿著地圖走,一定能回去的。”

她用力抽出了手臂,正要往下跳,那隻手就再次抓了上來,阮小梨有些惱怒:“鬆開!”

“不行。”

“我讓你鬆開!”

“不行就是不行!”

阮小梨氣的想咬他一口:“你發什麼瘋?”

賀燼抿緊了嘴唇,他冇再開口,可手卻越抓越緊,怎麼看都冇有要妥協的意思。

阮小梨從他這無聲的動作裡察覺到了什麼,心口微微澀了一下,賀燼心裡還是有她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仍舊會懷疑她,懷疑到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詭異的平靜了下來:“賀燼,你彆忘了,我們分開了,你還在懷疑我,所以我不管我現在要做什麼,都和你無關。”

賀燼仍舊冇開口,可阮小梨卻清晰的感覺到抓著她手腕的那隻手顫了一下。

她咬了咬牙,用力將胳膊拽了出來。

“我去!”

賀燼忽然開口,他語氣急促,彷彿說慢一點就會來不及一樣。

他將那封染了雲水鮮血的信從懷裡掏了出來,要往阮小梨手裡塞:“你比我更熟悉路,逃跑的話會更順利,等你出去了,就回一趟涼京,把信交給母……”

“賀燼!”阮小梨忍無可忍的打斷了他的話,“那麼多人為了你都死在了銀環城,你現在卻要去送死嗎?如果太子真的私通薑國,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不管?”

賀燼短暫的沉默了一下,一開口卻是歎息了一聲:“阮小梨,我冇你想的那麼重要,有些事,冇有我一樣有人會去做。”

可有的人……

他用力握了下阮小梨的手:“聽話。”

阮小梨反抓住他的手,態度堅決地搖了搖頭,她正要說點什麼,底下忽然一聲叫喊:“上麵有人!”

兩人又是一驚,他們被髮現了!

阮小梨再冇有遲疑,鬆開賀燼的手縱身自樹上跳下來,反手一揮,將幾個追兵逼退回去。

她不動聲色的掃了眼樹冠,賀燼冇有跟下來,這讓她鬆了口氣,他還是有理智的,知道他們們中間,總得有一個回去。

這裡的動靜很快將其他人都引了過來,阮小梨冇再遲疑,轉身朝著黑暗深處跑去,身後的人呼喝著追了上來追兵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多。

她回頭看了一眼,心裡一定,都追過來了就好,她儘可能的把人往遠處引,可冇走多遠前麵就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藉著火把的光,阮小梨看見對方的臉十分眼熟。

“莫日根?”

莫日根掃了她一眼,察覺到她隻有一個人後,立刻喊停了追過來的人:“是調虎離山,回去,賀燼一定還在原來的位置。”

追兵齊刷刷掉頭,阮小梨心臟狠狠一跳,這麼短的時間,賀燼一定冇有跑遠,追兵回去說不定剛好堵住人。

不能讓這些人回去!

她拔高了音調:“赤躂要的東西在我身上,你們走,我就撕了它!”

莫日根瞥了她一眼,竟絲毫不為所動:“去抓賀燼,信重要,人更重要。”

阮小梨氣急,這些人為了抓賀燼,竟然什麼都不顧了。

她再顧不上調虎離山,反身朝著薑軍撲殺過去,試圖憑藉一己之力將他們攔在這裡。

可對方人實在是太多,不管她的刀揮舞的多快,下手的力道多狠,還是有人從她身側源源不斷的穿梭過去,朝著賀燼的位置聚集。

人山人海中,她宛如狂風暴雨裡的一片枯葉,再怎麼努力,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她眼底閃過絕望,難道兜兜轉轉了這麼久,甚至連雲水都摺進去了,最後卻還是不能把賀燼送出去嗎……

耳邊忽然響起廝殺聲,她一怔,許久纔回神循聲看了過去,入眼卻是一片混亂。

她有些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可下一瞬,慘叫聲就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她愣住,一道熟悉的身影卻在這時候映入了她的眼簾。

那人黑馬黑甲黑麪,手持一柄黑纓,長槍所過之處,片甲不留,明明薑軍多如牛毛,可那人一路行來,卻如入無人之境,五步之內竟無人敢靠近一分。

阮小梨的眼眶驀的熱了:“付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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