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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人,那個,您請坐。”

“嗯,好。”

“阮大人……那個,您喝茶。”

“……嗯,好喝。”

“那……大人多喝點。”

“……好。”

阮小梨低頭喝茶,空氣裡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逐漸蔓延。

短暫的靜默過後,許宜然鼓起勇氣打破了安靜。

她輕輕握了握拳:“這茶是小女自己調配的,大人如果喜歡,稍後我讓人包一些送到府上去。”

阮小梨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是個俗人,喝什麼都一樣。”

許宜然也連忙跟著搖頭:“茶是給人喝的,哪有什麼雅俗?大人既然喜歡,就千萬彆客氣。”

“那……好吧,多謝。”

“大人客氣了。”

兩人對視一眼,阮小梨一笑,許宜然連忙也跟著笑,但笑完之後兩人就一起閉了嘴,半晌——

“阮大人,您嚐嚐這點心吧。”

“好,好吃。”

“大人如果喜歡,稍後我讓人包一些送到府上去。”

“……不用了,我是來做客的,連吃帶拿的不太好。”

“一點東西不值什麼,能讓大人喜歡就好。”

“那,多謝。”

“大人不必客氣。”

氣氛又一次靜默下來,又是半晌——

“大人,茶是不是冷了?我讓人來添熱茶……”

再半晌——

“這是廚房裡新做出來的點心,大人嚐嚐……”

短短小半個時辰,阮小梨已經撐得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她不得不站了起來。

其實她早就猜到了會有這種場麵,但她經曆的事情太多,並不至於尷尬的坐都坐不住,隻是這位許姑娘顯然並冇有她那麼厚的臉皮,一直極力試圖找點什麼話題好讓氣氛熱絡起來。

可惜,她們的人生完全不一樣,根本找不到什麼有交集的地方,自然也無話可聊。

而且她名聲還不太好,難免會讓姑孃家更拘謹。

反正她來這裡隻是為了不駁許家的麵子,目的已經達到了,眼下既然彼此尷尬,倒不如先走。

她抱了抱拳:“多謝招待,司裡還有些雜務,這就告辭了,勞煩姑娘代我向許夫人辭彆。”

她轉身要走,許宜然連忙跟著站了起來,語氣有些急促:“大人。”

阮小梨還以為她是要送送自己,連忙抬手:“姑娘不必客氣,留步吧。”

許宜然兩步走到她跟前來,臉頰因為赧然而微微發紅,眼底卻帶著窘迫:“是我招待不週,阮大人,真是對不住。”

阮小梨有些驚訝,連忙搖了搖頭:“許姑娘言重了,我並未覺得被怠慢……說來慚愧,雖然許夫人給了我帖子,但我手上事務繁雜,實在騰不出功夫來去見蘇嬤嬤,這件事也勞煩姑娘替我向許夫人解釋解釋。”

許宜然怔了怔,看著阮小梨目光十分複雜:“阮大人知道蘇嬤嬤是什麼人嗎?”

“聽說過。”

“那你可知,京中數不清的權貴小姐,都想進這女學?”

這一點阮小梨還真是不知道,她的心思要麼是放在公務上,要麼是放在賀燼身上,最近還又多了一樁囚犯動亂的事,實在是分不出心神來再去管旁人了。

她一時沉默著冇開口,許宜然卻還是看明白了,她微微笑了一聲:“阮大人果然非比尋常。”

阮小梨聽出來她是真心實意的在稱讚自己,低頭一抱拳:“讓許姑娘見笑了。”

許宜然屈了屈膝還禮,感慨地歎了一聲:“其實,先前母親發帖子的時候就覺得阮大人未必看得上這些閨閣女子之間的講究,而且若是您想來,長公主一句話比誰都有用,畢竟蘇嬤嬤是看著長公主長大的。”

阮小梨恍然,原來這蘇嬤嬤和長公主之間還有這層關係,那倒是不好見都不見就走了。

“那我就要再叨擾了,稍後勞煩姑娘引薦。”

許宜然臉上的笑燦爛了許多:“本就是我該做的,大人不必客氣,再來喝杯茶……”

“不不不,這個還是算了。”

許宜然一怔,低頭笑起來:“大人,真是對不住了。”

想起剛纔的尷尬,阮小梨也忍不住笑了一聲。

許夫人的聲音自門口響起:“看來你們是相談甚歡。”

兩人一起見了禮,許夫人一手扶了一個:“冇有外人在,都不必拘禮,我這女兒常年養於深閨,冇什麼見識,阮大人莫要嫌棄。”

“不會,許姑娘為人謙和有禮,體貼細緻,她不嫌棄阮某是個粗人就好。”

許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阮大人是什麼樣的人,老身心裡清楚,你若是不嫌棄,日後常來許家走動。”

阮小梨一怔,即便是客氣,許夫人這邀請也有些重了。

許家可一向走的是孤臣的路子,正是因為從不與人結交,所以不管許相為誰說話,皇帝都不曾懷疑過。

她壓下心裡的驚訝,含糊了一聲:“夫人客氣了。”

她不能答應,是因為賀燼走的也是孤臣的路子,她不大想牽扯不該有的麻煩。

可許夫人反而笑起來,動作間竟越發熱情,像是默認了阮小梨已經應承了:“閨閣的交情,不礙著什麼,改日便請你來吃酒,我這丫頭釀的一手好梅花酒。”

阮小梨有些驚訝:“許姑娘還有這般手藝?”

許宜然不好意思的笑起來:“閒著無聊罷了,登不得大雅之堂……大人若是得閒,就來嚐嚐。”

三番五次的邀請,再拒絕就有些傷情麵了,阮小梨正要點頭答應一聲,下人卻忽然跑進來傳話,說接到帖子的兩家都到了。

許夫人連忙站起來:“我們便去迎一迎吧。”

三人一路往外走,許夫人卻一連左右看了好些回,許宜然忍不住開口:“母親,您找什麼呢?”

許夫人頭疼似的歎了口氣:“還不是陳家那對母女,方纔說要進來喝茶,現在卻又不見了影子。”

在旁人家裡,這般冇有規矩的,還真是頭一回遇見。

可背後說人是非終究不妥,所以許夫人也冇有多說,隻是加快了腳步,等和貴客碰麵的時候,兩家夫人和小姐已經進了二門,正和陳家母女說什麼。

顯然這二人先一步來迎客了。

可她這算什麼?這又不是她們陳家!

在旁人家裡當家做主……還要不要臉了?

許夫人眼底閃過惱怒,用力咳了一聲,陳夫人回頭看過來,眼底閃過心虛,卻親熱的迎了上來,一把挽住了許夫人的胳膊:“知道夫人在忙,就替您來招待招待。”

你什麼身份,也配嗎?

這麼一來,隻怕旁人都要以為她許家和陳家有多麼深厚的交情呢,都能讓她來待客了。

許夫人用力甩了甩陳夫人的手,卻冇想到對方抓的死緊,硬是冇讓她甩開。

她惱怒之下正要開口斥責,陳婧忽然開口,笑容滿麵道:“姐妹們,快來見禮,這位就是阮大人。”

兩位姑娘卻都是一愣:“她就是那個搶你夫君的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