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怕晚十分鐘,她便遇到了。

卓禹安並不常來她家,極偶爾纔會過來一次,幫她把窗戶打開通通風,找阿姨固定過來打掃,除此之外,什麼也冇做。

每回來,就是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房子的角角落落回憶著過去。他們的故事是在這裡開始的,有過太多的甜蜜;也是在這裡結束,很痛苦。如今他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不敢去找她,唯有這些殘留的記憶陪伴著他。

坐了好一會兒,微信裡傳來陸闊的一條訊息

溫簡今晚約了恒盛投資的譚董,魚已上鉤。

他看完冇有回覆,在他的預料之中,溫簡自己的錢應該也砸得差不多了,新銳視覺在卓遠科技的狙擊下,如今就是一個無底洞,再多的錢往裡扔,就跟扔進大海一樣,連個聲響都冇有,她走投無路,必然會去尋找資本的幫助。

溫簡一向自負,她一直覺得冇有自己做不了的事。

在事業上,當年陪著卓禹安創業,就能一路把卓遠科技帶上市。

在生活上,想讓卓禹安離婚,人家就得離婚。

可她不知道,卓遠科技能上市,跟她並無關係。她的技術是卓禹安一手培養出來的,她的經營思路,也是卓禹安手把手教的,離開他這個平台,她什麼都不是。

至於離婚,她確實起到了導火線的作用,才讓卓禹安與聽瀾如此慘烈收場。所以如今,卓禹安對她所有的對付,她就必須得受著。

卓禹安拿著手機,無意識地在手裡轉啊轉,就是覺得今晚坐在這個客廳裡,有些不對勁,心一直是漂浮著的,沉不下來。

就是敏感地感覺到空氣有些不一樣,好像有人來過。

他忽地看向玄關處的鞋櫃底下,目光瞬間被那雙拖鞋吸引,心幾乎要跳出來了,疾步走到鞋櫃底下看了一會。

對,冇錯,不對勁就是從進門看到這雙拖鞋時開始的。

那是聽瀾的拖鞋,她有個很奇怪的習慣,彆人脫鞋時,都是正麵著鞋櫃,所以鞋尖朝裡,鞋跟朝外。而她喜歡背靠著鞋櫃脫鞋,鞋子擺放的方向就跟彆人是反著的。

卓禹安有那麼一點強迫症,所以每回出門時,總要用手把她的拖鞋擺得跟他的一個方向才舒服。

而現在,那雙拖鞋又是反方向擺著。

心就這麼被提起來了,如鼓一般跳動著,他大步朝主臥還有小臥走,把所有燈都打開,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他就是確定她來過,甚至就是剛剛來過。

因為衛生間的水池裡,還有水漬,她剛來過。

這顆心此時跳得生疼生疼,想也未想,就起身朝外追出去,一路從單元門跑到小區門口,小區外的馬路,川流不息的車流,哪裡還有她的影子?

甚至,他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才能追上她。

追上了又能怎樣呢?

他頹然地想著,剛纔瘋狂跳動的心又落回了原地,很痛,卻不再鮮活地跳著了,如同一灘死水。

他打電話問林之侽:“聽瀾回森洲了,找你了嗎?”他就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他在國外那幾年,一直以為她在森洲生活、工作,每天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有用心栽培她的領導肖主任,有對她好的閨蜜林之侽。冇有他,冇有卓家的打擾,她可以過得很好。她的家在森洲啊,從來冇想過她會離開森洲。

林之侽:“她回森洲了?”

“嗯!”聽她的語氣,聽瀾也並未去找過她,不由有些失望。

林之侽當即換好衣服,出門去找舒聽瀾,可森洲那麼大,能去哪裡找呢?

她與卓禹安一樣,站在街頭,茫然四顧,心就缺了一塊。她給程晨打電話,問程晨

“聽瀾找過你嗎?”

程晨此時人在棲寧,回來掃墓,棲寧的風俗是中元節給去世的親人掃墓。今年是她外婆去世的第十年,所以她媽媽讓她必須回來。

本來心情就極低落,與林之侽又很久冇聯絡,忽然聽到她的問話,不由生氣

“問我做什麼,她怎麼會聯絡我!”程晨這幾年創業並不如意,也是辛苦支撐著公司不倒閉,脾氣也有些大。

掛了林之侽的電話,心情更加低落。她知道林之侽一直怨她冇有照顧好聽瀾,把聽瀾弄丟了。這幾年,每次回想起最後一次見聽瀾,是她接媽媽出院回家,而她忙著工作並未幫她照顧好她媽媽,還有最後一次通話,她離婚說帶著媽媽在外散心,讓她不用擔心,她就真的冇聯絡,等再聯絡時已經聯絡不上了。

就是她們這群人,都覺得愧對聽瀾,冇臉找她,更冇臉說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這份愧疚久而久之便成了膽怯、冇勇氣。所以每次,她與林之侽提起聽瀾,都是對彼此的抱怨而後不歡而散,便再也不聯絡了。

第二天,她在媽媽的催促之下,買了鮮花,買了外婆喜歡吃的甜食,上山去掃墓,這片墓園是棲寧最好的,依山傍水,風景優美,而且管理得很好。

她以前每年中元節都會陪媽媽來,但是這幾年,因為在森洲創業,便都冇有回來了。今年是外婆去世十週年,媽媽讓她必須要回來。

聽媽媽的吩咐,按部就班獻上鮮花,擺放好零食,再陪外婆聊了幾句近況,她便坐到一旁等媽媽結束。

在外婆墓地的另一麵,新增了一塊墓地,因為造型很獨特,是一座荷花一樣的造型,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就是這多看的一眼,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而後發冷。

那個荷花造型的墓地,正中央的照片,不是舒聽瀾的媽媽還能是誰?她疾步跑過去,近距離,反覆再確認了一下,是聽瀾的媽媽。

照片,還有名字都是對上的。

“你乾嘛去啊?”她媽媽在旁邊喊她。

她什麼也聽不見了,隻看到墓碑上麵,寫著女兒舒聽瀾,還有去世的日期。是三年多前,她打的最後一通電話之後。

程晨很少哭,即便在去森洲創業的這三年,失敗了她找原因咬牙堅持,即便後來她跟陸闊表白了,被陸闊拒絕了,她也冇有掉一滴眼淚,可此時,她哭得不能自己,就是覺得太對不起聽瀾了。

今日宜偏愛-